近年來，東莞創意產業園區如同雨后春筍地涌現，尤其在市區，出現遍地開花的態勢。 縱觀園區的發展情況，多由舊廠房、舊辦公樓改造而成，冠以“創意”之名，然而實際運作上卻出現創意不足、模式同質化等弊端。 剖析創意產業園區的探索之路，尋找破解發展瓶頸的有效方法，不失為有益之事。 撰文/攝影：南方日報記者 何建文 A 創意企業不足制約園區發展 一設計公司負責人表示，園區招入的企業太雜，在集聚創意企業、營造創意氛圍等方面很欠缺。 中午時分，位于莞太路的東莞市創意產業中心園區迎來了下班高峰。上班一族如開閘般涌出，園區內的10元快餐店人頭涌涌，休閑餐廳卻不見人影，讓人頓覺這里與一般廠區并無異樣，一時難以將其與創意產業園聯系在一起。 程凱（化名）供職的研究機構進駐該園區已有幾年了，他最初的希望是在這里找到創意靈感。然而，他坦言絲毫沒感受到創意：“創意氛圍欠缺，創意企業很少，高端企業更少，彼此間能互動的企業不多”。 創意產業園區讓外界從陌生到了解再到熟悉，然而過度的吹噓連同泛濫的重疊，受到了大眾的詬病。通常情況下，像動漫制作、創意孵化等企業成為衡量創意產業園區水平高低的標準之一。 記者走訪了中心園區發現，進駐企業的經營業態多元化，然而層次不高，顯得較為雜亂。像7號樓進駐了文化傳播、制冷機電、裝飾工程、地產中介、飲用水、企業代理等公司，10號樓進駐了婚紗攝影、文化傳播、貿易、廣告、裝飾設計、信息科技、營銷策劃、酒店辦事處等公司。園區共有11棟辦公樓及兩棟公寓，2號樓設為現代信息服務產業園，匯集了一批信息服務公司，余下的辦公樓大多集中了文化傳播、廣告、商貿等公司，還包括旅行社、網絡寬帶、人力資源、技能培訓、投資管理、家庭服務、化妝造型等與創意并不沾邊的行業。 東莞市創意產業中心園區作為老牌的創意園區，2008年，由莞城街道在聯豐工業區的基礎上改造而成，成為東莞首個市級創意產業園區，園區占地面積5萬多平方米，建筑面積為9.7萬多平方米。2012年底，莞城街道引進廣東中天創意產業投資有限公司打造了聯豐創意谷。 由政府搭建平臺轉變到企業運營管理，對促進園區發展來說是一件大好事。不過，隨著深入發展，中心園區并沒有為業界帶來多少驚喜。 企業經營注重效益，這是無可厚非的。當重量級的創意企業吸引不到，夯實發展基礎的機遇又失去，連基本的運營成本都保障不了，難以開拓更高層次的發展時，眾多創意產業園區就將面對著嚴峻的現實問題。 中天創意產業投資有限公司有關負責人何經理坦言，目前公司運營的園區存在創意不足等問題，會逐步改進與提升。他說：“現在處于走鋼絲的過程，很現實的，就是首先解決生存問題，要保證企業先活著，要生存就要先滿足出租率，如果硬要守候創意企業，會存在很大的風險。” 發展創意產業是莞城推動產業轉型升級的重要抓手，位于莞城天寶工業區的天寶創意谷同樣由中天創意產業投資有限公司打造。 天寶創意谷占地1.8萬平方米，建筑面積為2萬平方米，項目分為三期開發。雖然園區占據了方位優勢，但也無法帶來招商上的突破。天寶創意谷兩期完工項目進駐了近30家企業，包括市政環保、設計、水產、工程監理、建筑設計、寬帶網絡、公益服務、網校培訓、汽車用品等公司，創意的蹤影并不多見。一設計公司負責人表示，園區招入的企業太雜，在集聚創意企業、營造創意氛圍等方面很欠缺。 有租戶指出，園區還缺少了外在的創意氛圍。他說，第一期項目原先是設計馬賽克的外墻，是難得的工業文化元素，然而最終卻換成了玻璃外墻，跟現代辦公樓差不多。“辦公樓外墻裝修了，間接地導致租金上調。假如不搞花俏的裝飾，租金便宜些，是不少創意企業所最期待的。” 何經理表示，考慮到那是上世紀80年代的廠房，建筑特色不夠，而且需要將第一期項目做成門店的效果。 創意產業園區不應只是包裝概念，更要落實到環境的建設、氛圍的營造、人才的引進、政策的扶持等眾多方面，讓園區真正具備孵化創意靈感和提升綜合競爭力的條件。莞少時工作室是本土知名的影視工作室之一，最初考慮到天寶創意谷的綜合條件而進駐該園區。該公司負責人林建勛表示，公司在2008年成立，圍繞挖掘東莞的風土人情，制作了《回憶香氣》、《下壩的天空》等十多部微電影。“考慮到離市區近，且租金適中、環境不錯，2012年搬到這里來。希望園區可以營造更多創意，尤其是影視創意的氛圍。” 由舊廠房升級為創意產業園區，辦公環境、租金收益等大幅提升，有人認為追逐利潤的目的性制約了園區的創意發揮。中山大學嶺南學院教授、東莞市政府顧問林江表示，園區的辦公環境、租金收益等方面大幅提升，至少表明這種做法是比較成功的，至于說這種成功經驗能夠維持多久，這就需要看運營者的下一步做法，包括如何吸納對園區發展至關重要的文化、藝術、創意型人才到園區里來。另外，創意園區是否需要把金融、保險等概念引進來，園區是否需要把創意文化、藝術的元素融為一體，再與東莞的制造業中心實行有效互動等問題也需考慮。 B 園區建設呈現“一窩蜂”狀態 近年來，各鎮街的創意產業園區迅速崛起，呈現“一窩蜂”的狀態。莞城還有運河創意公社，東城有東城創意產業園，萬江有工農8號、電子商務園區，南城有769夢工廠、新基地等。 讓天寶創意谷運營者及租戶未曾想到的是，創意谷旁邊又崛起了一個名為“智慧小鎮”的創意產業園區，另外在兩百米處又有一個名為“夢想園”的創意辦公園區。 幾百米的范圍內，三個創意園區匯集，提供給租戶的選擇空間更大，也難免會引發“價格戰”，最終影響到園區的穩定發展。 “智慧小鎮”是由東莞市恒泰物業服務公司開發、管理。該項目對外宣稱，園區是東莞首家園林式寫字樓，以電子商務、微電影、設計院為主要招商對象。而“夢想園”也是由舊廠房改造而成。這兩個園區所進駐的企業面臨同樣的問題，創意企業不多見。 近年來，各鎮街的創意產業園區迅速崛起，呈現“一窩蜂”的狀態。莞城還有運河創意公社，東城有東城創意產業園，萬江有工農8號、電子商務園區，南城有769夢工廠、新基地等。 工農8號、769夢工廠同樣是中天創意公司投資開發的。據何經理介紹，工農8號原為上世紀70年代初的江河運輸碼頭及中轉倉庫，將打造東莞首個文藝復興工程、東莞文化創意產業示范園區及水岸LOFT創意園。769夢工廠在一家鞋廠基礎上改造而成，項目占地約4.2萬平方米，將引進廣告、建筑設計、數碼科技、動漫、影視文化、藝術培訓等創意企業。 縱觀這些創意產業園區，總喜歡拿“創意”之名作為賣點。創意固然能為園區發展增值，但過于泛濫，將直接破壞其內涵。 何經理表示，他們打造創意園區花費大量資金和精力，經常還會到臺灣、香港等地考察學習。“事實上，創意產業并不好做，運營成本很高，壓力很大，尤其會遇到很多現實的問題。” 對于周邊創意園的崛起，何經理坦言還是有壓力的：“擔心會拼租金，出現惡性競爭。我們后續會注重軟環境的建設，不斷提升檔次，打造有內涵的產業園區”。 林建勛說，他們最想進入集聚眾多影視產業的創意園區，特效設備、器材租賃、基金扶持等一應俱全。現階段希望園區能營造更濃郁的創意氛圍，吸引更多創意企業，彼此間可以獲得更多交流與合作機會。 現今，創意產業園區呈現“一窩蜂”的狀態，后續發展是否為外界看好？林江表示，創意產業園區接連出現，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東莞推進產業轉型升級的步伐。如果創意產業園各具特色，并非是簡單地雷同，創意園區多起來且相對集中，可以產生規模經濟效應。如果同類的園區重復建設，或者以“創意”之名來吸引租戶，本身并沒有什么創意內涵，如此的“一窩蜂”就不可取了。 有從事新興產業研究的學者認為，剛開始大家是“一窩蜂”，慢慢便會出現“大魚吃小魚”的情況，不排除有專業的營運機構逐漸參與到園區的運營中，開展收購、代服務等模式，也可能采取“飛地經濟”的模式，這些運營機構可將專業化服務與園區進行對接。 C 破除弊端將是園區的發展出路 合理的租金標準、精準的市場定位、后續的發展支撐，是影響著創意產業園區發展的重要因素。 同樣作為老牌的產業園，東城創意產業園也面對著不少發展障礙，亦不多見創意企業的痕跡。 東城創意產業園位于主山社區的公路旁，園區呈現長方形，是典型的廠房格局。園區外圍是農民房，園區內不見綠樹成陰，在烈日的煎熬下，路面散發著熱氣。正值中午時分，園區較為平靜，公共飯堂尚未投入使用，只見零星的工人提著快餐返回廠房，頗為冷清的氣息撲面而至。 該園區早前由政府開發與管理，近年來交由一家企業代為運營。引入企業運營，雖然與市場對接，但并沒有改變招商乏力的局面。目前園區引進了約20家企業，包括文化投資、體育用品、通訊器材、貿易、企業咨詢、電子商務、光學儀器、健身科技等公司，除了一家文化公司之外，幾乎沒有找到動漫制作、高端設計等創意企業的影子，也是處于“大雜燴”的運營狀態。 園區管理公司負責人表示，受困于地理位置、交通出行、硬件配套、氛圍營造等問題，園區引進創意企業難度很大。目前還是要確保進駐率，解決生存問題，待條件成熟，會注重引入創意企業。 與大園區為招商犯愁相比，“運河創意公社”日子過得頗為滋潤，該園區位于運河不遠處，由幾座舊建筑改造而成，面積不大，但是布局精致。該園區目標是打造一個以產品設計、建筑裝潢設計、軟裝陳設設計、視覺創意設計為主的文化創意產業園區。 縱觀進駐園區的企業經營業態，雖然沒有多少動漫企業，但是大部分是創意設計、文化傳播、裝飾設計等公司，其集聚能力與運營水平較為成功。 合理的租金標準、精準的市場定位、后續的發展支撐，是影響著創意產業園區發展的重要因素。 受到創意效應的觸動，東莞市百亨利裝飾有限公司從寫字樓搬進了天寶創意谷，租下了一樓近千平方米的辦公場所。為了營造濃郁的文化氛圍，該公司自掏錢包對外圍環境進行裝修，打造風格鮮明的氛圍。由于創意谷進駐的設計公司較少，沒有帶給百亨利公司所期待的創意氛圍。該公司負責人說，希望園區聚集更多創意設計公司，讓大家交流更直接快捷，也會獲得更多提升與合作的機會。 看著周邊涌現了類似的創意產業園，該公司負責人表示，如果多個產業園能整合起來，打造為上規模的園區，配備更完善的硬件，不僅有利于聚集創意企業，同時帶動了園區綜合競爭力的提升。現在多個園區同時出現，由不同運營者主導，肯定存在競爭關系，如果處理不好就會造成惡性競爭。 東莞市委黨委教授、經濟研究室主任李秋陽則認為，現在到處都發展創意產業，哪有那么大的市場。不是每個地方都適合發展創意產業，就算東莞打造很多創意園區，但是高端人才未必愿意留在這里。 產業園區發展過快，參差不齊，政府是否應該提前介入？林江表示，政府不應急著進行整合建設，首先要弄清楚創意園區都是在干什么的，免得扼殺了企業的積極性和創意園區所需要的企業和市場活力。現階段，還是應該讓東莞各鎮街的創意園區先充分發展，然后再尋找機會進行規范甚至整合，而且所謂的規范和整合也應該充分尊重市場的規則。 專家建言 園區建設 以企業為主 政府適當扶持 南方日報：在推動創意產業園區發展上，政府應該扮演什么角色？ 中山大學嶺南學院教授、東莞市政府顧問林江：交給企業去經營是最合適的，到創意產業園區發展到基本脫離了靠收租來維持園區運作的階段，而且其公共性質越來越明顯的時候（園區的發展越來越與東莞的經濟發展和轉型升級相關了），政府才介入比較好。而且即使到了那個階段，政府介入的方式也應該是通過制定相關公共政策來引導園區的建設，而不是政府本身也成為園區的股東或者直接參與管理。例如，政府可以通過引入一些更具有創意元素的企業、專家團隊和國際元素，讓東莞的創意產業園區更具有特色和優勢。 東莞市委黨委教授、經濟研究室主任李秋陽：之前多是政府來搭臺，現在要轉變這種觀念和角色。其實真正熟悉市場的還是企業，企業了解市場的需求。政府未必看得準，可能花了很大氣力，建好了園區卻用不上。主體應該是企業，政府可以幫幫忙，給予適當的支持。 組織創意產業論壇 引入成熟經驗 南方日報：創意產業園區存在創意企業、專業人才、創意元素等缺乏的問題，應該如何進行改進？ 林江：政府有必要給予一些扶持，但關鍵是園區運營者是否認為高端企業、高端人才會對園區的發展有利，還是只考慮租金的問題，借“創意”之名來出租物業。可見，運營者的觀念更新是最重要的。其次，政府部門可以考慮開展合作和交流，讓園區運營者有機會組團到長三角地區等相關園區考察學習。最后，東莞可以設立和組織創意產業論壇，定期邀請全國乃至全世界范圍的優秀園區的從業者和專家學者前來演講交流，這既是引進高端企業和專業人才的一種方式，也是提升東莞創意氛圍和增加創意元素的有效做法。 李秋陽：創意產業需要的環境不是每個地方都具備，該行業也并非適合每一個地方，它需要比較特殊的環境和高端人才。東莞有工業基礎，但是對于高端人才而言，不是有工廠就具備合適的條件。像杭州、上海、北京等地可以發展創意產業，吸引高端人才，但是東莞的環境氛圍、城市配套、文化教育、公共設施、交通網絡等沒有大城市完善。只要東莞的綜合條件提升了，自然會破解這些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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